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亦敌亦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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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种的田跟别人的田有点不一样。别人的田里长的都是庄稼,我的田里除了长庄稼,还留有一部分生长着野草。这话说来有点长。

去年冬天的时候,我决定在一块荒地上开始我的种植。种植最让人烦恼的事莫过于除草。更何况我还没开始种植,就要面临着最头疼的问题。地荒了有十年,十年间不经打理,荒凉程度可想而知。周围也有很多类似的被丢荒的土地,如出一辙荒芜着,地老天荒似的。

有经验的农民大哥让我喷上除草剂,他的理由是喷了除草剂草枯萎得又快又彻底,方便还省事。我是排斥喷化学药品的,使用除草剂总让我有种胜之不武的惭愧,我不能利用人类的科技来打败手无寸铁的野草,这不公平。但当我赤手空拳与野草抗衡的时候,我很快就败下阵来了。野草十年的根基根本不是我用双手和锄头可以战胜的,草有一尺来厚,这半亩田让我无从下手。几个回合下来我彻底放下谦卑友好的“伪装”,花钱买了除草剂请人代为喷洒。

几天后,田里一片干枯。这次我听取了农民大哥的意见:假以时日点上火把它们都烧光。这次我深以为然,并照做不误。半个月后我怀里揣上打火机满怀信心要把野草一把火烧光。火在草叶上舔了几下就灭了,并没有想象中那种干柴烈火的热烈。我陆续点火,每次火苗都畏畏缩缩,左右舔几下,好像不得要领,浅酌几口就放弃了。草太厚太结实又没有干透,根本烧不起来。这半亩田说大不大,说小也不小。我只能硬着头皮拿镰刀一刀刀割下来晒干再烧。这个工作整整花费了我半个月时间,直到我把自己也快烤成地瓜总算完成。

除好草已经过了新年,耗去了我大半精力。过了新年开始挖地。我不敢再画大饼,只贴着堂哥的地垄挖了两行,大概只有半分地大小便再也挥不动手中的锄头了,其余的地方留给野草吧。农民大哥又友情提示我得了草木灰的滋养,草会长得更旺。建议我再喷一次草药,这样就能根除这些野草了,我当场拒绝了这个建议。我说它要长什么就长什么吧,就当我给野草理了个发,重新焕发出新的生命吧,毕竟,野草也是有生命的。

后来的一两个月,几场若有若无的春雨并没给春耕带来什么生机,野草倒像得了琼浆玉露似的冒了出来。这边玉米土豆躺在松软施了肥的泥土里因为缺少水分长得爱答不理,另一边野草齐头并进,日夜兼程,大有一种扶摇直上的气势。不得不说,抛开野草的身份,那嫩绿的草色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风景。后来,一场夜雨瓢泼而下,两天后我再去看的时候,它们嫩绿得简直可以摘上一把炒着吃。面对这样可爱的野草,我是欢喜的。我坐在田中凸起的一块石头上,欣赏漫天的芳草萋萋,时值傍晚,草丛里传来一阵阵虫鸣,歌声优美。人和草,好像并不一定只有敌对关系。跟种庄稼的收获相比,看一棵棵野草拼尽全力去生长,感受生命的竭尽全力也未必不是一种快乐。

土豆种下去还迟迟不见露脸,直到五月份,我彻底放弃了希望。今年的雨季来得早,四月份持续的雨水就开始了,每次来田里脚上的雨鞋都裹满泥巴。玉米只长了一半,另一半种子还在土里的时候就叫老鼠扒了去当粮食了,我没有放鼠药,食物链的规则如此,人总要做出一些让步,就像给野草留下一席之地。我平时爱坐的那块石头它们可没给我留,野草没了顶,不仔细找还真看不见。

种了庄稼的地里也长满了野草,我摒弃化学药品,坚持人工除草,感受这种势均力敌的较量。这时,我想起一个人——伯父。他的田里很少长草,每一个田头地角都像刚刮完胡子的腮绑,光滑锃亮。有一次看着伯父不紧不慢在地里锄草,他手中的锄头显得格外温柔,轻轻落下又慢慢抬起来,我想,倒下的草一定感觉不到疼,它们只是被伯父移了一个位置。这其中的和谐完全让人感觉不到杀伐的痛快与残忍,它们好像签署了一份友好协议,庄稼与野草,各自安好。人类和自然,庄稼和野草,总有其相处模式。

(作者为北海人,教师,广西作协会员。)

编辑:潘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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