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家乡在苏北小城东台,东台境内以范公堤为界,东边谓之堤东、西边谓之堤西。堤西过年时的六道“早茶”是出了名的丰富、有味,每一道都蕴含着人们对新年的期待和祝福。
小时候,大年初一天才麻麻亮,我们兄妹仨就起床了。洗漱完毕,坐在桌前,第一道早茶——八碟糖果糕点已经摆好。有云片糕、花生糖、芝麻糖、炒米糖、京果、麻饼、柿饼、炝花生黄豆。糖果寓意新年甜甜蜜蜜,糕点代表节节高升。与之搭配的是烫大蒜百页干丝和绿茶。
新年的第一顿早餐,全家人就在一口糖、一口茶,一口大蒜百页干丝中开始。爸爸在餐桌上给我们讲着东台“早茶”的由来。家乡人“吃早茶”,最早在古镇西溪,镇上茶馆里除了茶,还有百页干丝,供应各种包子等早点,吃早点收费,茶水免费,统称“吃早茶”。在明清时期,茶馆是社会上一些高层人士交往的好去处,平民百姓则在家中学着做茶馆中的各种早点,在过年期间享受一下“吃早茶”之乐。
说话间,妈妈端来了第二道早茶,第二道早茶是包子,寓意包发。每次我都被爱吃的豆沙馅烫得吐舌头,奶奶赶紧对着我的嘴巴吹气散热;而二哥则被狼吞虎咽下去的包子噎得喘不上气,爷爷拍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。
第三道早茶是菜团,寓意全家团团圆圆。菜团是用糯米粉和菜馅包在一起蒸制而成的,吃的时候千万别说话,因为一个不留神,糯米外皮就会黏在上颚,拽都拽不下来。
第四道早茶是红枣蜜枣茶,也叫“元宝茶”,寓意甜甜蜜蜜。碗中盛的红枣蜜枣必须是双数,讨个好事成双的彩头。
第五道早茶是肚肺粉丝汤,寓意风调雨顺,事事如愿,绵绵不断。香喷喷的肚肺汤中撒上几粒大蒜花,白翠相互映衬,肚肺柔嫩,暖心暖胃,吃到最后发现碗底还卧了一个鸡蛋,真是“卧虎藏龙”。
第六道早茶是茶汤圆,汤圆是妈妈早起现搓的,寓意团圆美满。妈妈还会在汤圆中包上一枚硬币,吃到唯一一个包着硬币的汤圆当然是最有福气的人啦!即便我们已经吃得很饱了,还是将汤圆硬撑到肚里,因为,我们都想成为最有福气的人!
这六道早茶合在一起寓意着新的一年诸事六六大顺。吃完这六道早茶,我们小孩子直打饱嗝,小肚滚圆,走路牛牛的,一溜烟跑出去放鞭炮了!
数十年过去了,过年六道早茶的风俗一直沿袭至今。如今,父母年纪大了,过年做早茶的任务自然而然到了我身上,一家人快乐地吃上家乡地道的六道早茶,这是一年的期盼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