过年,怎能没有年火呢?
过年架年火,不仅是小孩子最为期盼的事。许多孩子,尤其是过去的孩子,是喜欢玩火的。钻木取火,开启了人类文明的新纪元。可能是这样的文明足迹,一直在人们的血液中流淌。成年人是不会再玩火的,也会阻止孩子们玩火,水火无情,玩火实在是一件危险的事情。然而,到了除夕,就连成人们,包括一些老年人,也会兴致勃勃地架年火。
家中的废家具等可燃物,日常攒下的枯枝、木板,麦收时节或者秋收时储存下的麦秸或豆秸,是作为引火信物的。要不,还得说是成年人有计划,不像孩子们,到了架年火的时候才能想起来,成年人早早地就为架年火做好了准备。
这还不够!年火里,最好是要有松柏枝。松柏常青,幸福生活才久远。家乡有一座山,山上全是松柏树。架年火的时候,就会有人骑车砍一些,不辞劳苦地带回来,架到年火上。堆起来的年火,有了松柏枝的点缀,就有了绿意。
小的时候,我和弟弟都好动。遇上哪儿伐树了,地上多余的枝干,我们就会想办法拖回来,留作架年火的材料。一路上,幼小的我们,拖着这些树枝,流着许多汗,也扬起尘土,心里高兴得很,年火可以燃烧得更旺了!这时候,母亲是不会怪罪的,也不怕我们脏,我们更不怕脏。
到了腊月,放了寒假,更是孩子们闲不住的时候,我们会相约去砍松柏枝。要上山,也不觉得累。砍好的松柏枝,拖下了山,还有好几里路,大伙也不觉得累。扬起的尘土里,飘扬的是快乐。有的人家,没有我们这样的孩子,还会向父母讨几枝,父母总是爽快地答应。
不知道什么时候,也许是上初中了,也许是出外读书了,同伴们很少再相约去砍松柏枝了。我和弟弟,也不会再往家拖树枝了。父母会略带遗憾地说,“大了,反而没用了!”父母也会向他人家讨一些松柏枝。在架年火这件事上,成年人的仪式感有时并不比孩子弱。
年火还是要架的。父亲就会上楼,从楼上翻一些不再用的木板,或者一些放在楼上的废物,把它们从楼上拿下来,堆积年火。后来,有商业头脑精明的人,砍一些松柏枝,拉到集市上或者街上卖,两三元钱一束。买的人还不少,父亲也买过,这在过去,是不会发生的事情。
大年初一的早上,我和弟妹早早地起床。平常里总是睡不醒,到了初一这天,孩子们却总是能早早地醒来,不断地问大人时间。父亲放了开门炮,我们就去点年火,燃烧的年火,映红我们的脸庞,那是快乐的时候。
母亲依据流传下来的风俗,是不允许我们空肚点燃年火的,总要吃一点东西才行。平时很喜欢的馒头,到了初一的早上,不知怎么就不想再吃了。但这是不被母亲允许的,哪怕吃一口,也得吃完了才能点年火。年火是要越烧越旺的,不吃上,怎能红火呢?
父亲的鞭炮,是要在年火上点燃的,还要绕着年火转三个圈。闪着火光的鞭炮,噼噼啪啪地响着,响着的是人们对美好生活的期盼。鞭炮放罢,我和弟弟,就满地里找未引燃的爆竹,一个个捡起来,装在口袋里,这是一笔宝贵的财富,值得孩子们互相炫耀。
天大亮了,年火还在燃着。到了中午,还不会完全熄灭。母亲是勤劳的,也是爱干净的,但过年这天的年火,以及满地的爆竹屑,母亲是不会清扫的,要放一整天,这大概是对红火日子的一种期盼吧!
进城好几年了。城市的高楼大厦里,是没有人架年火的,大概也不允许架。禁不住就想年火,想父母。在农村,在自家的院子里,我现在也一定会像父母架起年火吧?